冰冷的严寒

　　一场雪，诺大城市都没了脾气。

　　北国的景，北国的情在爬山涉水地迁徙中，在款款的期盼中踱步而来。而今，清秀迤逦的南方山水也平添了几分豪迈粗犷。

　　一场有组织，有预谋，且蓄意已久的“犯罪"正惊心动魄地铺展开来，动机纯粹——束一江之水，润四野之壑，扼百鸟之喉。悲泣的落红哭哭啼啼地状告她，如果没有她的熬煎，大可苦抵枯枝挨到冬天。消瘦的山露出累累伤痕的脊背，被白盐灼得火辣辣的。仅有人证，物证皆无。天地心中自有一杆秤，他遣散梅花——凌寒独立，又发配残照——调和色彩，在纷扰中休了庭。

　　欢呼雀跃的孩童，从碌碌的学习中抽脱身来，我并不比他们聪慧，不比他们潇洒，甚至我应对这突如其来的造访者，略显手足无措。上了年纪的人又煽情地怀念起过去的日子，感慨着美人迟暮的人生。就个体而言，将以何姿态，且全凭天意。每个人都遭受这最为公平的待遇，风轻柔得让人无可挑剔。不幸被洪公言中：岁月本长，而忙者自促；天地本宽，而鄙者自隘；风花雪月本闲，而扰攘者自冗。

　　是的，我将捧起这冰冷的严寒，这料峭的寒风，存留些许她的气息，殊不知，手指又无比地宽容地放任他自留。然而这可是是《平凡的世界》中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，细濛濛的雨丝夹着一星半点的雪花，正纷纷淋淋地向大地飘洒着。我清醒地意识：人类行为所塑造的世界业已千疮百孔，他要为平庸的世界唱首挽歌。她就是这样不揶揄，不讨好。

　　雪是用来抒情的，亦用来怀念。“十年生死两茫茫，不思量，自难忘。千里孤坟，无处话凄凉。纵使相逢应不识，尘满面，鬓如霜。”这想法来得毫无凭据，但尤为猛烈。诗写在雪季，我深信着。仅有在如此寒冷，如此清幽，如此寂寥的雪夜才能这般淋漓尽致道出愁苦，温一壶雪酒，放倒于妻前，道出得是酒话，分明又是情话，诉出对亡妻的思念。

　　诗人张晓风的春天或离我们渐行渐远，那踯躅在湮远年代里的春固然值得我们缅怀，但黎明前的黑暗也应被惜足。如果没了这段黑暗，黎明的珍贵倒也无处安放——

　　噢，亲爱的，你来自哪儿？

　　是巴颜喀拉山脉北麓约古宗列盆地的玛曲，

　　还是唐古拉山脉各拉丹冬峰

　　你将去向何方？渤海或东洋。

　　我要寻你冷艳的孤芳。

　　作者：邹华圣